在清华待了也已有时日,其实起先对清芬并不待见,又小又挤,寻个座位还要辗转一番,心下甚是不值,虽然方位甚好,但我宁愿去更远的听涛,不过总归不回桃李的。虽然清芬的香锅早负盛名,但我素来形单影只,独来独往惯了,无人一道分享,自然没什么机会详品一二,只道是排队者甚众,而我这人天生偏又懒得凑热闹,所以竟然许久都不曾去过。后来几次机缘巧合,去了几次,忽然觉得这确是不错的去处,以后便时常打扰了。
要说这清芬,给我的感觉就是从容二字,似乎少有哪个师傅是急脾气。当然,那掌面的师傅倒是其一,总是嫌自己的帮手太慢,常常呼来喝去,我曾好事地掐过一次表,那师傅说你要等一分钟,最后递面刷卡,果然一秒不差,其效率之高、自知之明,已到了这般境界!除他之外其余窗口的师傅似乎从不着急,不管后面有多少人,都还是满脸堆笑,不急不促,自有一分潇洒淡然。
清芬有三样殊异招牌:包子香锅鸡蛋饼。这鸡蛋饼暂且勉强算上一个,原因实是早前申注了专利,旁处没有,唯此有售,所以味道虽不错,但少了比较,终究是占了独一份的便宜,不过另两样却都是力压群雄,众所周知的。至于这香锅,恐怕至少在这园子里已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虽然若要称作美味佳肴,似乎是夸大了些,但想在食堂之中,偶尔换换口味,却当真是不可多得的选择。然而要想一尝,除非早早的来,或是晚晚的到,不然这排队之苦决计是免不得了。生意虽好,却也不手忙脚乱,也不敷衍糊弄,在桃李常有的夹生或欠投作料的事,这里从未遇到,样样菜蔬必是洗的溜光清亮才肯摆列出来,看来盛名之下实须有过人手段。
再说到包子,早餐的队伍竟可以长过自家的香锅,确是一道别样风景,其受众人青睐之深,足见一斑。我如果何时想吃,必是早早地去了,虽说于睡眠有折损,但可免排队之苦,也算值当。倘若是来得迟了,我便总是选个没人的窗口,然后捡个僻静的方位坐着吃了,起身离开时,看包子队伍里最后的哪个背单词的学霸才慢吞吞地移到队首,想来学霸对万事都有执念,于学于吃亦是如此,无怪乎其能凌虐我等学渣,其实不无缘由。每每思虑到此,便摇头起身先走了。其实这寻常道理,都在平日小事之中,同一条队伍里,有端持红宝书的学霸,也有耽于种马小说的学渣,在同一个屋檐下用同样的时间吃相近的早餐,差距便在悄然积累,更别提还有一旁看热闹眼见长队就吓破胆的孬种,更是把机会直接错过,所以日后走出这个园子,有人成功,有人落魄,其实也有运气之外的东西。
欢喜清芬的原因不少,为首当是歩程近,可散步,可御骑,虽然车程真个没差多少,足下一运气力便可到其他去处,但就像是旁人给你递了东西,或是有人相迎,心下总是暖了一分,况且这里开饭早,熄灶迟,像我这般不正常作息的人,总能感到未被抛弃,这真是极好的。另外偶尔也可见到几个想见的人,也算是常有惊喜。
项大神总说多去去清芬,毕竟吃一顿少一顿,那说话时的语态神情便好像都在眼前这般,谁知竟一语成谶,忽然到了要被拆的一天。倘若我是哪个小城的城建小卒,能到清华的心尖上涂上它一个大大的“拆”字,也该是不虚此生了吧。虽说清芬会重建,但就好似是自己的女友跑去韩国整了容回来,也许确实是会俊俏了许多,但心中的感觉甚是微妙,却是隆不起来,倒怕是会给一道削走了。这个比喻,对我而言觉得是自己想多了,不过一时想不出个其他说法,也就暂且这样。
我们是赶上老少更迭的一代清华人,清芬走过了它的五十多年,已然对得起东操的标语了。可几十年后的我,又在哪里,到我被拆的那天,可会有人为我撰文?一直觉着欠了自己些什么,现在明白了,不是关怀,不是疼惜,也不是梦想,而是追梦的脚步,有执念,却不执行,活脱脱的一个白日梦先生。挥霍的青春,可是没法再回头。当与那推掉的清芬一起,一砖一瓦,重新塑建起来,希望新的清芬不要像我的旧样,说得好听做的难看了罢。
站在食堂的边上,神志不清,不知所云。